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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她害羞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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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夜,門外躊躇猶豫的腳步聲終於歸作寂靜。黑暗之中,一雙烏黑杏眸熠熠生彩,鐘白躺在床榻之上,輾轉難眠,心中氣惱久久難平。

這鴿子自從化了七歲小孩的人形,連行為也越來越像小孩了!往日還敢號稱自己是活了三百歲的鴿王,結果整日便是想這些齷蹉栽贓的勾當來陷害別人,哪兒有點神仙的樣子。

窗外打更的人敲了三聲。

瑩白寢鴿羽翼撓撓肚皮上的毛巾,在不知洗什麽用的木盆裏優雅地翻了個身,再次魘足睡去。

這夜睡得帶氣也不安穩,第二日是大師兄來敲門時她才醒的。

門口男人一身水色絲緞袍,腰未佩劍,只環了一圈湛藍金紋帶,其上還掛著鐘白前日送他的青環玉佩,風神俊朗,若配上一把折扇,便儼然融入了江南謙謙公子的模樣。

鐘白悄悄屏了呼吸,只覺得當前美色實在令人上頭,片刻才反應過來,驚詫問起,“大師兄,你腳這麽快就好啦?”

“嗯。”

男人星眸略挑,將眼前人局促的神情盡收入眼底,臉上添了幾分讚許地瞥了眼身後小孩,難得他提了個有用的建議。

鐘白也是這時才註意到那個悄悄藏在男人衣袍後的小孩,那人微微探出一點腦袋,赤溜溜的眼珠子怯生生望著她。

瞧著小孩可憐楚楚的模樣,她的心中差點產生了動搖,險些就原諒了它,好歹理智扳回一城,她揚了揚下巴,“哼。”

江南一帶不比邵地以北地區的民風淳樸憨厚,其溫潤細膩,不僅體現在男女說話溫婉軟糯,也體現在一日三餐的飲食差異上。他們在下榻的客棧順便解決了早餐,喊小二報菜時發現,其多是湯湯水水,甚少有其他的餐食。

“大師兄,我們今日可要去打聽打聽蘇雲息的住址?”鐘白小口舀著綠豆湯,問起今日打算。

對面那人慢條斯理地放下白瓷鑲邊勺,“不用。”

“不用?”

趙既懷從袖中取出一份信箋,“這是晨時有人轉交給掌櫃的。”

“吸溜——吸溜——”

鐘白接過信箋,信封上寫著大師兄的名字,取出信紙粗略展讀一遍,她愕然地挑了眉,“這是何人送來的?”

那人搖了搖頭,“不知。”

“吸溜——”

“掌櫃的可有認清來人容貌?”

趙既懷再搖了搖頭,“說是晨時掌櫃清點櫃臺時發現的,並未看見何人送來。而來往江南時,我已派人打聽過蘇雲息的住址,與這信封上所寫不差。”

“吸溜——”

“明明!”

鐘白皺眉瞪了眼那故意把粥喝得蕩氣回腸,努力刷存在感的小孩。

小孩癟了癟嘴,圓滾滾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鐘白,一副犯了錯,委屈巴巴的小模樣。鐘白倒是生了些納悶,這小孩剛化出人形的時候,不是成天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樣,這會倒是來討巧來了?莫不是腦子壞了?

小孩抽了抽眼角。

你鴿爺爺的腦子好得很。

想他堂堂一屆鴿王,上哪兒去不是夾道歡迎的身份,昨夜竟被這兩人欺負得淪落個睡洗腳盆的地步,它何曾受過這委屈!一氣之下,打道回府去尋仙君,撒潑打滾硬是不幹這活兒了。

仙君向來和顏悅色,昨日卻忽然板了臉,“你現在說這話可忒沒良心了,若不是為了讓你化出人形,我何至於冒著被眾仙責難的險送你這一程!”

“可、可他們倆都欺負我……”

太虛那修了幾千年的臉還光嫩得跟奶油小生似的,仙眸一挑,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,“這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。哦,忘了與你知會,自你下凡,你的仙根便與他二人捆綁,若他二人成不了仙——”仙君頓了下,笑盈盈地拂過小孩臉頰鬢發,和藹的笑容變得有些許瘆人,“——那,你也回不來了。”



仙鴿瞳孔地震,什麽叫二人!此行不只有趙既懷一人有靈根嗎!仙君要鐘白的榆木腦袋回天上,是想給他年久失修的八寶楠木榻找一塊木頭墊桌腳嗎!

趙既懷這男人雖心腸忒黑,嘴裏沒一句真話,可好歹人是命定仙君,身上帶了靈根,早晚都是要成仙的。可鐘白這人腦子笨,悟性低,空靈根,修煉幾百年也難有結果,仙君這麽做,是永世都不想看到它嗎!

縱是絕望暈眩,但好歹作為一代鴿王,它定不能如此輕易放棄,往日鴿群之中,總有些後輩天資愚笨,一出門就找不著北,但經過它的悉心指導,如今個個腦海裏都有了一份清晰的天界地圖,偶爾幫仙君們送送信攢點福祿,養家糊口不成問題。

想到這,仙鴿頓時覺得鐘白又有了希望,好歹她找得著回家的路吧。另一則,趙既懷靈根傍身,若是讓鐘白多與他接觸接觸,說不定還能蹭到一點靈根,如此想來,仙鴿就與趙既懷達成了互助互幫的友好統一戰線。

它是打定了主意要督促鐘白好生修煉,爭取有生之年修個破爛靈根出來,這才軟了脾氣示弱認錯的,而鐘白自然是不知道它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裏裝了這麽多小九九,只覺得這小孩看她的眼神,怎愈發——像極了剛破殼的雛鳥看鳥媽媽的眼神。

鐘白一陣惡寒,“你別用這種看娘親的眼神看我,怪惡心的。”

對面舀粥的人手一顫,湯水濺了出來。

“怎麽了大師兄?”

趙既懷抿了抿唇,臉色淡定,“沒事,太燙了。”

他們下榻的客棧位於水城鬧市之外,也恰好是繁華盛景與質樸煙塵的分界點,和昨夜短暫走過的那繁華不夜河畔街道相較,客棧之後的小巷子便顯得安靜而富有生活氣息了許多。

走在青石方石鋪就的小街巷裏,粉墻黛瓦,綠樹成蔭,樹蔭下間或有幾位婦人拿著針線一邊閑聊一邊縫繡。談笑聲時不時從三兩人影裏傳來,充滿質樸家常的氣息。

來往江南水成的人多是前往那繁華街道游船賞景,倒是甚少有人會走來這不起眼的小道,鐘白三人又都生得標志奪目,一時成了街角閑嘴婦人的談論對象。

見周遭三兩目光投來,鐘白倒是絲毫不避,反而主動走到了其中一位阿婆面前,乖巧問道,“阿婆,您知道,青雨巷在哪兒嗎?”

“青雨巷?”阿婆定了定眼,確認了一遍,這才壓低聲音,朝右側方瞟了眼,“你們往那兒走,走到那顆槐樹下,再往右拐,那兒便是青雨巷了。”

“謝謝阿婆!”鐘白甜甜喜笑。

阿婆收回目光,神情有些古怪,“你們去青雨巷做什麽?那兒可沒你們要尋的人。”

“我們便是過去隨意看看,多謝阿婆。”

見鐘白親近討喜,旁邊擇菜的憨厚婦人出聲問起,“夫人這是回家省親呢?還是來游玩的?”

鐘白往兩側看了看,並無其他人,確定她是在喚自己,“夫、夫人?”

“是啊。”那婦人望後努了努嘴,“那二人難道不是夫人的夫兒?”

鐘白楞了下,回頭看向柳樹下等候的兩人。男人一襲長袍,俊逸的臉上掛著溫柔笑意,大掌牽著小孩的手,小孩乖巧白嫩,畫面和諧得好像一幅畫。

鐘白張了張嘴,舌頭在嘴裏打了個結,“不,不是的,他們是——”

“娘親——”

小孩邁著碎步跑來,稚嫩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,鐘白驚悚回頭,小孩便直沖上來撲進她的懷裏,差點將她撞倒在地。正要跌倒,男人有力大掌覆來,堪堪扶住了她。

趙既懷微皺眉心,緊張地扶著鐘白查看一圈,輕責道,“明明,爹爹晨時囑咐過你什麽,娘親肚子裏還有妹妹,你該穩重些的。”

鐘白錯愕,“??什麽?”

小孩低了低腦袋,撇著嘴點頭,“知道了,爹爹。”

男人眉眼含笑地帶過她鬢角青絲挽到耳後,又與那幾位婦人微笑頷首,“多謝阿婆指點,夫人心性小,容易害羞,不好意思說這些。”

“哎呦呦,瞧瞧這夫妻,多恩愛啊!”

“真好,男俊女美,還有個白瓷一樣的小娃娃,要再生個妹妹,就完美了。”

在阿婆們艷羨誇讚的聲音中,鐘白面紅耳赤,被這一大一小看似溫柔實則強勢地牽攙離開。

行至街角,離了那些婦人的視線,未等鐘白開口,趙既懷便倏然松開了她的手,冒犯似的後退了兩步,沈聲道,“此行不宜暴露身份,一對男女帶著小孩,的確容易讓人生疑,這便出此下策……小白,不會介意吧?”

“嗯嗯!”仙鴿點頭。

鐘白楞了下,連忙搖頭,“不介意,自然不介意。”

循著方才阿婆的指點,從那槐樹下拐進了街尾舊巷,白墻綠瓦的外墻邊都爬滿綠苔,瞧著是極為悠久了。

拐進了巷子,仿佛摒絕了小街上的閑談聲,巷子裏未聞有家戶的生活氣息,仿佛只剩了他三人。

鐘白提著裙擺走在前頭,腳步穩健輕巧,趙既懷牽著小孩,步履沈穩無聲,小孩情緒高漲,走起路來蹦蹦跳跳,履跟落在青石臺上,發出嗒嗒的清脆響聲。

如此畫面場景……可不就像方才阿婆說的,一家三口……

鐘白的臉變得滾燙,腳下不自覺地加快了步子。趙既懷挑眉,也加大步子跟上,大掌卻被輕輕拽了下,俯首,小孩笑得狡黠與他招了招手,示意趙既懷湊近點。

那人猶豫了下,俯下身子,側耳便聽得小孩道:

“她害羞啦!”

巷子冗長幽邃,兩側的白墻上有綠藤曼從裏爬出,仿佛卯足了勁兒想要逃離,愈往裏走,藤條愈發遮天蔽日,小巷周遭屋舍也都是破舊緊閉,仿佛塵封多年。

終於,鐘白停在了一處雙開小綠門前,整條巷子都落滿塵埃,唯有此處小門光亮如新漆,估摸這兒,便是整條巷子裏唯一的住處了。

鐘白擡手輕叩門環,等待片刻,巷子裏一片寂靜,再敲了敲,仍無人來應。

“莫不是出門了?”她回過頭看大師兄。

趙既懷沒有應聲,沈眸望向身邊的小孩,等待他來回答,後者頓時擔負期望,小胸膛都挺得更直了些。

“她在家,只是不想開門。”小孩皺了下眉,忽然回頭望著巷子的出口處,“有人來了。”

……

“蘇雲息,蘇雲息你給我開門!”

男人一身藍緞碧袍,腰覆蟒金赤帶,卻是骨瘦如柴,神色萎靡,他手中提著一樽酒壇,癱倚在綠木門的石墩邊上,大掌胡亂蠻橫拍打木門,發出震天響聲。

饒是隔了不少距離,男人身上渾濁酒氣仍然遠遠傳了過來,令人不禁嫌惡地擰緊眉心,腹中一陣反胃,忽有沈香襲來,鐘白錯愕偏頭,對上男人輪廓分明的下顎。

有人來時,他們為了躲避,藏進了兩墻之間逼仄狹窄的幽道中,橫向僅能容納單人,趙既懷自身後貼近了她,一手搭在她的肩頭,另一手攜著衣袖輕輕捂在她的口鼻之上,微俯首,視線恰能看清綠門前的男人。

陡然貼近的距離讓鐘白一時慌了心神,那人身上自帶的幽邃沈香味好聞得緊,強勢驅散了周身令人作嘔的酒氣,也順勢擾亂了她的心緒。

“大師兄……”

男人的指尖輕抵住柔軟丹唇,落下一片溫熱馥郁,“噓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*仙鴿和趙既懷達成統一戰線,一起追妻惹!

*有沒有寶貝發現俺添加了卷標,有驚喜,本卷由99%的甜分構成愛你,貼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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